谷歌是怎样创造VR体验的

导语:舒适比技术更重要。——这就是谷歌坚持的原则。

2014年6月,谷歌CEO桑达·皮查伊(Sundar Pichai)在“谷歌开发者大会”发表主题演讲,就会演讲结束后几分钟,乔恩·威利(Jon Wiley)准备前往旧金山Moscone会展中心的新展台。不过皮查伊最后的话让他停下了脚步。皮查伊说在坐的每一个人都会拿到Cardboard,它是一款VR头盔。

这是威利第一次听到Cardboard项目的名字,也是他第一次听说谷歌在开发VR产品。威利是谷歌最有名的老设计师,事实上,他为“Overall Google Aesthetic(整体谷歌审美)”所负的责任比任何人都要多,照理说威利应该听说过这个项目,但是没有。于是乎,威利来到了Cardboard展台,拿起头盔体验了一下。当时他让朋友拍了一段视频,为什么要拍摄?他忘了原因,不过他很庆幸当时拍下了视频。几分钟之后威利离开了展位,像往常一样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向别人介绍谷歌新材料设计指南的优点。不过威利一直在想Cardboard的事。

在之前的几年里,威利的工作就是设计谷歌搜索产品,比如语音搜索、地址栏(Omnibox)。有一件事是他最关心的:让搜索以更好的方式隐藏其复杂性,将简单直接的界面放在复杂的计算机科学和工程架构之上。Cardboard也让他陷入了同样的思考。威利说:“看看Cardboard,它很谦逊。我的意思是说它是用纸做的。”90年代,威利曾经玩过VR设备,他知道系统实际上很复杂。

I/O大会召开几个月后,谷歌VR团队的人跑来找威利,问他是不是愿意一起工作,像兼职一样。VR技术正在快速进化,但是没有人知道虚拟世界看起来应该是怎样的,感觉又应该是怎样的。也许它可以成为威利的业余项目,谷歌鼓励员工自由支配20%的工作时间。考虑一周之后,威利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不。”他想全职参与。2015年初,威利成为谷歌沉浸设计主管,他要思考一个问题:如何让几十亿人使用VR?现在怎么用,未来几十年怎么用?

在过去许多年里,威利围绕谷歌最成熟的产品工作,现在他却投身于新实验。当时VR产业还没有多少标准。威利聘请了一些架构师和雕刻家与工程师一起工作。大家携手合作,摆脱束缚,开拓前进之路。

用户即界面

在屏幕打开之前,VR体验已经开始。实际上,当我们拿起头盔的瞬间就已经开始了。现在的头盔相当奇怪:笨重,戴在脸上,在最好的情况下看起来很怪异,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会让你腰酸背痛。谷歌无法解决所有问题,至少现在不能,但它们吸取教训,朝着更舒适的方向前进。Daydream View是用织物制造的,不是塑料,与HTC Vive、Oculus Rift或者三星Gear VR相比,头盔更轻。与某些头盔相比,Daydream View计算力更弱,定制化程度更低,但它不太像“外星产品”,更像我们平时穿戴的产品。

谷歌认为“舒适”比“技术”更重要,这一原则Daydream团队在早期开发过程中已经遵守,因为他们认识到自己的肩上扛着巨大的责任:当用户戴上头盔,要让他们将假的当成真的。总之,要让用户舒适。威利说:“你会沉浸到环境中去,被环境完全包围,同时还要在头上穿戴产品。你穿戴的是什么?你想去哪里?”

杰西卡·布里尔哈特(Jessica Brillhart)是谷歌的首席VR电影制作人,他将体验者称为“访客”而不是“穿戴者”,以此提醒自己在VR世界中人们并不是观看他们所创造的东西,而是生活在其中。慢慢的,Daydream团队对太空站、全息甲板越来越没有兴趣,有一种体验到是越来越让他们兴奋:在更加真实的地方进行VR探险。

让VR体验的感觉像真实世界一样,听起来野心并不大,甚至不得要领。如果你真的想看森林,为什么打开门直接走出去?谷歌设计师却认为这才是正确的。VR如此沉浸,以致于你的大脑认为自己所见的就是真实的,如果一旦出现错误,“惩罚”将是严重的。出错不只会延迟,还会让人呕吐。

用户可能会在情感上感到不舒服,困惑,甚至害怕。在一段谷歌开发的体验中有一扇门,门放在背景中,似乎是庞大世界的一部分,体验者看到就会害怕,会转身离开,因为他们担心会有东西从门后出来。在早期Photos APP中,所有东西都会放在阁楼,好像你在整理家庭记录。感觉完全不对劲。

谷歌VR设计主管约书亚·图(Joshua To)说:“每个人都认为阁楼是不同的,最终你会觉得自己好像在侵犯别人的地盘,它似乎不属于你自己。”在VR世界一切都是新鲜的,谷歌所能做的就是让体验更加舒适。

当我们第一次戴上View头盔,打开软件,就会进入Daydream Home。场景很像原始森林,十分静谧,小动物在闲逛,溪水潺潺。虚拟世界似乎跟真的一样,我们心里会想:天气会一直这么完美,没有人会被咬伤。当我们打开Google Play播放电影,你会进入一个通风的房间,里面收藏了许多经典电影,像遗迹一样摆放,《哈里波特》的长袍挂在墙上,旁边是《阿甘正传》,像一盒巧克力,还有一头霸王龙朝着翻倒的吉普车吼叫。点开一部电影,你会来到一片长满青苔的空旷地,屏幕挂在大树之间,它会播放电影。约书亚·图说,东西看起来怎样,最终用户会有更多的控制权,但就目前来说,这种环境如同你闯进亿万富翁的游乐场所一样。相当棒。

不只是谷歌这样做。Hulu的一个团队也在做VR实验,他们认为,如果你观看某部电视剧,观看的地方正好和电视剧的故事发生地一样,那样应该很不错。在原型产品中,用户可以观看历史剧《维京传奇》,观看时坐在古船的甲板上,电影在帆上播放。这种体验很古怪,容易分散注意力,甚至还可能让人晕眩。

Hulu技术副总裁艾格布雷希特(Julian Eggebrecht)说:“我想专心看电视。”正因如此,他们创造了超真实的电视观看环境:观看的地方你可能曾经去过,只是更好。艾格布雷希特说:“如果你想在电影院观看,它必须是你体验过的最大电影院。如果在客厅看,它应该存在于最酷的城市。如果你想在沙滩上看,应该是超级让人放松的沙滩。”在VR将我们带到新世界之前,最好先让已知的世界变得完美。

在采访过程中,威利有时会倚靠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沉思。他说:“这种做法有点像异端邪说,似乎是重度似物化设计的回归。”在科技世界,拟物化是一个肮脏的词汇,它意味着懒惰,让数字世界直接抄袭真实世界。智能手机软件越来越数字化,越来越抽象。

威利认为VR世界不同,他说:“按钮就是按钮,你可以在某些东西上走动,可以按压。”比如门把手,设计可以告诉你如何使用。既然这种方法实用,为什么还要重新发明呢?威利想利用人类的能力穿越世界,而不是强迫用户接受另一种电脑用户界面。

这就是目前的计划,等到用户真的感到舒适了,才会向下一阶段演进。在谷歌团队,有另一个团队负责此事。

婴儿学步

2015年7月,谷歌VR从爱好变成了更有野心的项目,雅格诺(Rob Jagnow)和一个工程师团队问自己的同事:“在VR领域有一些东西我们还没有探索,如果是你,你想了解哪些呢?”有220人回应。一些人对运动感到好奇,一些人对阅读感兴趣,还有相当多的人对VR购物感兴趣。

雅格诺领导的团队名叫“Daydream Labs”,它有一项工作:制造东西。他们会直接提问或者提出假设,例如:如何在VR世界发表评论?人的腿应该是怎样的?虚拟园艺有趣吗?他们制造一个简单的原型,然后测试。每隔一周时间,他们就会邀请大家来到团队试用,告诉实验室他们的想法。工作人员会将头盔戴到访客的头上,向他们提问。第一个项目与文本有关,他们想搞清文字多远多大才能看清。第二个项目与鼓有关。

去年11月,我们与雅格诺见了面,当时Daydream马上就要向公众推出了。试用Daydream View的人会来到一个测试房间,墙壁是白色的,他领我们来到房间。雅格诺透露说,实验室组员正在开发90个项目。他还说:“我们还在开发共处动画系统,在不同的客户之间分享物理模拟体验。”

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没有发问,雅格诺将头盔戴到了我的头上,他开始演示“Keyboard Drums”。体验跟输入测试有些类似,只是要用触摸输入,则不是指向字符才能输入。打字机一样的键盘呈现在我的眼前,手上拿着两个木槌。之前有人提问说:“如何才能让打字不乏味?”实验室找到了答案:像打鼓一样输入文字。

在长达一小时的体验过程中,雅格诺展示了几种演示体验。在一种体验中,我变身为一千英尺高的巨人,在纽约中央公园玩噗噗车(Putt-Putt)。有一次,我站在博物馆的雕像群内,化身为一个小设备,它可以记录我的声音和移动动作。结束之后,内容在我的旁边显示,像雪球一样,上面全是我说的话。我猜,这就是所谓的VR评论吧。

雅格诺没有向我展示超级真实或者超级美观的体验,他说正在开发。让用户在空间移动,不会晕眩呕吐,这是谷歌团队目前关注的重点,现在如果谈论漂亮的背景似乎有些浪费时间。雅格诺说他们在开发原型产品时有一个原则:让它以更快的速度进入VR世界。在纸上画出原型产品,当你走进VR,就会看到它已经存在,这就是谷歌想要的速度。雅格诺还说在第一次测试时从来没有找到过正确答案。

在VR世界中会以怎样的方式做某件事?这个问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完整的答案,答案还在改变,随着屏幕、处理器、镜头、控制方式的变化而变化。所有这些问题都让威利感到困扰。现在是怎样的?10年之后会是怎样的?感觉有多棒,有多自然?在思考这些问题时威利经常会苦恼。他说:“就目前来看,我们开发的界面有很多都是模拟人们所理解、所知道的东西,下一步可能就是魔幻的东西,感觉像超能力一样,类似于心灵感应、读心术。”他坚信必要的技术将会出现,只是来到的时间不够快。

控制器是一大挑战。威利称:“我认为头盔比输入走得更远。”也就是说输入技术跟不上。当然,头盔本身也需要改进,将光投射到眼睛是一个挑战。手势侦测的挑战难度稍小一些。眼球追踪、身体语言呢?在按压拟物按钮时如何模拟力度呢?威利说:“我们可以用手表达多种意思,要将它用在沉浸体验,还有等很久才能做到。”

威利之前学的是戏剧,他对精妙的动作相当入迷。在工作之时,他总是会思考控制器问题,还会思考身体问题。谷歌正在努力解决相关问题,它收购了眼球追踪技术公司Eyefluence 。Daydream控制器很灵巧,很实用,但它并不是威利想要的魔杖。

精妙的输入工具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涌现,有些是谷歌开发的,有些来自其它企业。例如,Oculus推出了Touch控制器,当我们按压按钮时它可以识别,当我们抬起手指也可以识别。微软HoloLens能够识别有限的几套动作。Leap Motion正在开发新式传感器,它可以直接放进头盔,用户通过传感器可以直接看到手在空间内移动。

设计公司Argo的创始人马克·罗尔斯顿(Mark Rolston)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设计机会,它可以为计算引进更多的人性化因素。”将数字现实叠加在真实世界之上,罗尔斯顿对这种输入方式更加感兴趣。他说:“AR就是这样的。我们用很自然的方式存在于真实世界,它可以将计算带到真实世界。”一旦控制器变得更好,VR设计师就会重新思考一切。

当VR越来越社交化,用户可以一起占领虚拟空间,它会带来更大的改变。Hulu高管艾格布雷希特说:“挑战在于如何发挥一切的优势,同时保持直观性、简洁性,不让人害怕。”VR有潜力成为最直观、最自然的运算系统,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到正确的出路。

威利称:“我的工作就是缩短距离,一端是电脑,一端是人类。”从DOS到图形用户界面,再到触摸屏和语音控制,甚至包括谷歌的搜索框,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电脑更接近人类。威利称:“电脑每一次都会向人类接近一点点,接近之后,人们就会更喜欢电脑。”当电脑真的能够理解用户,能够理解人的身体、大脑、词汇、情绪并给予回应,我们就会进入一个新世界,它不会受到物质世界的限制,到时会变成怎样?威利也无法想像。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是一个极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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