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屏幕改变命运”?不要神话直播教学

  今天,中青报一篇名为《这块屏幕可能改变命运》的文章刷屏——通过直播教学,贫困地区的学生和成都七中的学生同步上课,很多人考上了本科,还有人考上清华北大,改变了命运。报道很感人,一些人觉得直播教学是解决教育不公的良药,但也有人质疑它的作用有多大。


  直播教学给了贫困地区一道希望之光


  自古以来,教育就是国人的进身之阶;教育资源不公,则是国人的最大痛点。近年来,贫困地区高中成绩不好,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超级中学疯狂掐尖,没有优质生源;二是师资流失严重,没有好的老师。


  直播教学虽有缺陷,却能直接弥补农村高中师资的短板。在报道中,一位考上北大的农村学生告诉记者,自己高中的老师有时醉醺醺的,总爱让他们自习;在一个“零一本”县,很多学生都听得出,老师讲错了……


  而成都七中的课都是公开课的水准。语文老师讲“规则”主题的议论文,先播放重庆坠江公交的视频,然后让学生自行讨论、发言;历史老师搜集大量课本上没有的史料分享给学生;政治课紧追热点,刚建好的港珠澳大桥已成了课堂练习的分析材料……


  云南禄劝一中直播班的学生在上课


  今年广西的理科状元曾楷徽就上过直播班。他表示,网课的很多学科会一次性传来十几张试卷。试卷纯手工拟定,每个题考察很多要点,没有任何题型重复。高考时大有裨益。(来源:《这块屏幕可能改变命运》)


  普通高中的教师经过了最初的抗议之后,也改进了教学方法,适应了自己“助教”的角色。


  这些老师也琢磨出了一些方法,比如整理七中老师事前发送的课件,编制成学案,布置成头一晚作业让学生预习;课上盯着学生的表情,记录下疑惑的瞬间,琢磨着课后补足;屏幕那端偶有间隙,可以见缝插针给学生解释几句。


  高考成绩转好,也增强了学校和老师的信心。中青报报道中的主角云南禄劝一中,即放言——“低进高出,我们从不放弃。”


  也不要神话直播教学,军功章里直播教学顶多有一半


  今年10月,《看天下》也曾报道过直播教学,文章虽不如中青报的感人,却为我们呈现出了更多有价值的细节。


  如前文所说,要想高考成绩好,不但要有好老师,还要有好生源。出了广西理科高考状元的平果中学,在引进直播前,还打了一场更艰难的生源保卫战。


  原来的平果中学只有高中部,中考过后,优秀学生大多被广西省重点高中柳州高中等学校挖走,有条件的孩子家长,也愿意将其送到条件更好、升学率更高的省市学校就读。


  为了留住生源,2011年,平果中学决定成立初中部。当年,在报名进入平果中学初中部的2000多名学生中,学校仅选出了成绩最好的前150名,分为四个班,采用小班教学。


  在进入初中部学习时,他们就签署了一份合同。合同规定,学生一旦进入平果高级中学初中部,就必须在此读完初高中六年。


  能进直播班的学生更是优中选优,只有35名学生进入直播班。


  直播班教室位于高三教学楼的最顶层


  进入直播班的学生端坐在金字塔的顶端。在其他班级都用吱吱悠悠的吊扇时,直播班已经用上了中央空调。他们配备了全校最有资历的老师,享有宽敞的独立食堂,偶尔还有人看守,以免在其他食堂挤着排队的学生偷跑进来。(来源:《厉害了!直播不光能出网红,还能产状元!》)


  除了刻苦学习,这些学生还要遵守严苛的纪律。按照班主任邓福禧的规定,学生每周周末下午只有3小时休息时间,后来缩短到2小时。


  直播教学,提高成绩的作用到底有多大,现在也不好判断。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罗小蓉曾对四川某高中网络直播班的高考成绩做过分析。


  该校从2012年与成都七中网校开始合作,完整的办完了两届直播班(2015届、2016 届)。到了2017届,经过了两年的网络直播教学后,由于部分任课教师和学生反应强烈,该班高二结束后就中断了直播教学形式,改为传统教学模式。


  改变了模式后的直播班,最后有40人参加高考,30人考上本科,其中3人上重点本科线,升学率和重点率超过了前两届网班。



  她认为,远程网络直播教学对提升学生成绩有效果,但直播模式与传统模式相结合的2017 届网班显示的效果更好。


  最后,贫困地区高中高考成绩取得突破,也离不开高校招生向农村倾斜的大背景。以云南禄劝一中为例,2018年有三人考取北大清华。全县最高分陈某某为全省第66名,第二名苏某某为全省第82名,第三名为耿某某全省第720名(被北京大学录取)。


  如果没有国家专项计划和北大“筑梦计划”,这个县可能只有两位同学能上北大清华。


  对直播教学不要盲目乐观,也不要求全责备


  众所周知,教育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教育不公的背后是城乡差距、家庭差距、学校差距等等。一个复杂社会问题,很难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教育资源均等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目前的报道看,直播教学确实有效果,也能给乡村学子更多的机会,是一种有益的尝试。


  不过,直播教学并不便宜。据广西平果中学副校长介绍,为了建直播班,学校花费了不少力气——卫星信号接收设备花费近三十万,又加盖了两间配套厕所和办公室。


  直播班教室的电脑上正在回放直播课视频


  对接一个直播班,每学期的标准收费是7万元,平果中学的第一届直播班,网校给打了折,每年3万元。平均到每一位同学,每人每年需要1000多元学费,这与普通录取的学生所缴纳的学杂费几乎相当。无论对贫困地区的高中,还是学生,这都是笔不小的开支。


  网校现在贵,不代表以后也这么贵。我们不仅要承认市场,还要相信市场,鼓励更多的网校参与竞争,政府也可以通过集中采购的方式,跟网校砍砍价。


  随着技术进步和竞争加剧,直播设备和收费标准不仅能降下来,一些网校还可能推出适合不同程度学生的课程,让直播教学惠及更多的乡村学子。


  对直播教学过于乐观,会让我们忽视弱势群体的实际困境。但也没必要对网校求全责备。存量不好动的时候,理应想法做好增量。毕竟,农村的孩子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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