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YouTube可以根除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是——取消播放量统计功能，但这将损失YouTube的利益。”

　　近年来，YouTube上的视频虚假流量问题愈演愈烈，许多公司售卖播放量的业务蒸蒸日上。尽管YouTube不断努力与这种恶劣行为斗争，但总能被刷量公司找到漏洞。为什么这种行为难以遏制？购买虚假播放量的人主要是哪些?纽约时报采访了一些业务蓬勃发展的刷量公司、购买者以及YouTube官方人员，对该现状进行了调查分析。

　　Martin Vassilev以售卖YouTube视频播放量营生，而且这份工作使他过上了挺不错的日子。Vassilev通常在渥太华的家中工作，仅是今年他已卖出约1500万的观看次数，这给他带来了超过20万美元的收入。

　　Vassilev今年32岁，他并不亲自为客户刷播放量。他的网站——500Views.com，为客户提供了多个增加播放量的服务器，那些虚假播放量并非人工手动刷出来的，而是通过电脑完成。通常当一个服务器无法完成某个订单时，Vassilev就像现代配电板操作员一样，迅速为客户换到另一个服务器。

　　Vassilev在接受采访时说道：“我可以为视频提供无上限的播放量。YouTube试图阻止刷量这么多年，但他们无法阻止它。我们总有办法。”

　　除了谷歌之外，越来越多的人在YouTube上搜索，而不是在任何其他网站上搜索。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2018年的一项研究显示，YouTube成为了最受青少年喜爱的平台，它击败了Facebook和Instagram等网络巨头。这个视频网站每天有数十亿的观看量，它不仅能激发全球文化创新，推动职业发展和商业品牌销售，还对政治议程有着重要影响力。

　　正如其他社交媒体公司一直受到虚假账户和话题造假的困扰一样，YouTube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与虚假播放量斗争。

　　Vassilev所参与的刷量行为能通过操控对用户而言很有参考性的播放量数据破坏YouTube的可信度。尽管YouTube表示虚假播放量仅占总数的一小部分，但实际上它们仍会因误导用户和广告商而产生重大影响。纽约时报对虚假播放量的销售方和购买方进行了数十次采访，研究了这个市场的运作方式，并对YouTube检测操控刷量行为的能力进行了测试。

　　刷量行为严重违反了YouTube的服务条款。但如果你在谷歌上搜索“购买播放量”，会立刻出现数百个声称提供“快速”又“简单”的刷量方式的公司，按500次、5,000次、500万次这样的数量进行售卖。这些网站也会出现在Google搜索的广告中，单次播放量售价仅值几便士。

　　为了测试这些网站的刷量水平，我们的记者从9家公司那里购买了几千个播放量。我们的订单主要针对与新闻无关的视频，而几乎所有订单都在两周内完成。

　　其中一家公司是Devumi.com。根据他们的记录，三年内这家公司通过售卖1.96亿次的YouTube视频播放量获利超120万美元。直到今天那些虚假的播放量仍然存在。记录显示，从2014年到2017年，大多数订单都在几周内完成，但是百万次或更多次的订单则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完成。

　　Devumi的客户里包括RT的员工，RT是一家由俄罗斯政府资助的媒体组织，还有另一家由国家支持的Al Jazeera English公司的员工。其他客户则包括为AFP(Americans for Prosperity)工作的电影制片人，一个倡导保守主义的政治组织，以及纽约邮报的视频内容负责人。(当然，Al Jazeera和纽约邮报都声明并未让他们的员工进行此类购买行为，而且那些人也不再在那里工作。)

　　还有许多音乐人会去购买播放量使自己看起来更受欢迎，这是因为YouTube的视频播放量会被计入Nielsen(尼尔森)的评价指标以及许多歌曲排行榜，包括Billboard的Hot 100。

　　一些公司也会出于对客户的社交媒体推广承诺而购买播放量，这能推动大众观看他们的视频。

　　刷量公司提供虚假播放量的策略是不断更新的，其中包括自动或“僵尸”流量以及许多用户电脑上的弹出式视频等，但YouTube表示它有防御这些刷量行为的有效措施。

　　“这是我们多年来一直在努力解决的一个问题，”YouTube产品管理总监Jennifer Flannery O'Connor说。他们的系统会持续监控视频活动，而且也会建立反欺诈团队去购买虚假播放量，从而更好地了解这些刷量公司的运作方式。她说：“我们的异常检测系统非常完备。”

　　尽管如此，挑战仍然很严峻。YouTube称，在2013年的某个时期，网站上的虚假访问量与来自真人的访问量一样多。很多员工都担心这会导致虚假访问检测系统垮掉，将假的播放量列入真实播放量中，反之亦然。前景工程师将这称之为“反转”。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非同一般的，”布莱克·利文斯顿说道，他当时是YouTube反欺诈团队的成员，后来他离开了公司。

　　但那次的修复措施减轻了虚假流量的激增，YouTube称这是他们对那些刷量网站的反攻造成的。

　　几年后的现在，与虚假播放量的斗争仍在继续，与此同时YouTube还在与虚假信息做着斗争，比如俄罗斯在2016年大选期间所做的虚假宣传活动、仇恨言论等。

　　YouTube拒绝透露每天监测到的虚假播放量的数量，但表示其团队努力保证使这个数量不到总数的1%。尽管如此，YouTube平台上每天都有数十亿次的观看量，数以千万的虚假播放量都可能混杂其中。

　　通过欺骗观众获利

　　从在加拿大和父亲住在一起、依靠着政府补贴生活，到购买白色宝马328i和他自己的房子，Vassilev只花了18个月。

　　截至2014年底，只要在Google里搜索“购买YouTube播放量”，他的网站都位于搜索结果的第一页，每天可完成150到200个订单，这给他带来每月超30,000美元的收入。他说： “在此之前我真的不敢相信能在网上赚到那么多钱。”我们的记者在他的网站上购买了25,000次播放量，第二天这个订单就完成了。

　　尽管谷歌和YouTube同属一家公司，谷歌的一位女发言人表示，售卖虚假播放量的网站之所以出现在搜索结果中，是因为它们是相关的，但这的确存在改进空间。

　　Vassilev拒绝提供客户的信息，但表示许多订单都来自公关或营销公司。

　　24岁的Carlton E. Bynum II同样提供刷量业务，他主要通过广告来吸引顾客。据公司的财务记录显示，尽管今年的收入超过了191,000美元，但在谷歌顶部的广告投资已超过109,000美元。他的网站GetLikes.click安扎在休斯顿的一个家庭办公室，主要业务是销售YouTube播放量以及Instagram和Twitter粉丝，Facebook上的点赞和SoundCloud的播放量。

　　谷歌不允许广告中包含“购买YouTube播放量”这样的字眼。但是，Bynum提到，如果这样的广告投放没通过，解决方法是故意拼错单词并多次提交广告。每当被问及有关网站上出现的购买YouTube播放量的广告时，谷歌都会删除一些相关广告，包括Bynum的广告，但两周后类似广告又会再次登出。

　　承诺客户一定的回报

　　电话那头的汉考克公司的推销员说这很好理解，一位英国退休心理学教授伊丽莎白克莱顿就向他们公司支付了4,200美元来宣传她的诗歌作品。该公司表示，线上推广——包括40,000次的YouTube播放次数，可以转化为实际销售额。

　　77岁的克莱顿女士很乐观。她的书已经出版了七年，但卖得不多。记录显示，她让汉考克帮她推广了两个视频，耗资8,400美元。

　　她说：“他们告诉我，如果我得到一定数量的点击和观看，这会转化为相应的销售量。”

　　汉考克并不是传统营销，而是向Devumi付费让他们帮助每部视频刷量，价格是270美金55000次播放量。这些视频播放量最终达到了约60,000，现在仍然存在。但销售量没有增加。克莱顿女士说：“他们无法告诉我关于观看视频的受众的任何信息。我怀疑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但我没有证据。”

　　检测虚假流量依然是难题

　　O’Connor称，YouTube的工程师、统计学家和数据学家在不断提高他们对抗虚假流量的能力，但这些外部攻击也在“不断变得更强大，更复杂”。

　　在我们的记者向YouTube展示他购买了播放量的视频之后，YouTube表示，这些公司利用的两个漏洞已经被修复。然而，当天晚些时候，记者又从六家相同的供应商那里购买了更多的播放量。播放量再次上升，但这次速度较慢。一周后，除了两家供应商外，所有供应商都已完成订单。

　　弗吉尼亚州的参议员同时也是情报委员会最高民主党人的马克华纳说道：“我担心，虽然Twitter和Facebook似乎在抵制虚假流量领域取得了一些可喜的进展，但YouTube仍然难以在其平台上检测出虚假访问和播放量。”

　　售卖虚假播放量的网站继续明目张胆打着广告，但却不被惩罚。YouTube创建者的博客上有一篇帖子警告用户不要虚假刷量，而这个帖子下面有着大量评论附带着销售播放量的网站链接。

　　Vassilev说道：“YouTube可以根除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是——取消播放量统计功能，但这将损失YouTube的利益。”